【叶喻】山河入墨 | 01

 一波诈尸,尽量不坑吧,扛锅盖跑
复健中人物形象等有问题请随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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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相遇中总是藏着些步步为营的心思。比如叶修,又或是喻文州。

       初冬的一场小雪过后,其实这个地方已经很多年未曾下雪了,纵使是潮湿和阴冷被裹挟在风中肆意吹过,冷得青石瓦檐底下都结了细长的霜也不曾下雪的那种。这场小雪来得突兀却令人欢喜。说是小雪,却陆陆续续下了四五个时辰,连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都积了一层薄雪,凸起的部分让那种青灰色显得更加深沉,从远了看去那莹莹白色间漏出青灰来,端似铺陈开的宣纸上用狼毫点上去了几朵青灰的梅花,还未来得及细细描绘出劲挺的枝干来一般。

       这是今年来苏杭的第一场雪,西湖旁已是人烟稀少,树木都落了叶,只余下少数还带着一身深绿的叶扛着风雪,湖边的路拐向了不知名的小巷口。那小巷的路口有一人撑着伞徐徐走来,踩在青石板路上却连一丝声音都未漏出,只在那层浅雪上落下浅浅的鞋印。那人一席青衣,腰间悬着柄青黑色的箫,用上好的黑线栓着,在腰间晃了晃,碰撞着同样轻悬的玉佩响过清脆的一声。

      “叶修。”那人驻足在巷口,望向西湖边那亭子里倚着柱子站立的人,撑着的伞微微抬高,露出那张脸来。来人青衣配箫,玉冠束发梳作马尾,若是有江湖中人在此,定能认出他来。喻文州是那种仿佛随时都攒着几分笑意,看着就像不易生气的主,温润得没有棱角一般。而此刻他撑着伞立在巷口,距那方四角亭不过几步之遥,正是来赴这场约定的,可到了眼前却停住了不肯再走半分,就这么在撑伞直视前方的人,似笑非笑张口唤出亭中之人名姓,语调不紧不慢,听不出情绪。

       分明是久别重逢,却隔着这几步的距离,喻文州撑着伞,任由这场纷纷扬扬的雪又开始晃悠悠飞落,停顿片刻,“好久不见。”

       亭中人原本靠着柱子懒懒散散抬头望了一眼,手中拎着杆烟枪,大抵也是因着天气的缘故,烟草味早已散去了,拎着也不过习惯使然。叶修身侧垂着柄奇怪的兵刃,说是伞却又不似一般伞那样轻巧,倒有些精巧的机簧相连节节咬紧,是件十分巧妙的兵器。他在喻文州未曾唤出他名姓的时候已经抬头,手里拎着的烟枪顺带着就挂回腰间,伸手提了原本摆着身侧的兵刃立起身,不再是那般慵懒模样,他望着喻文州自巷口身影逐渐清晰,而后抬高了伞露出他许久不曾见过,却常驻他心上的那副面容。

     “喻文州。”

       喻文州是来赴约的,赴这一场三年之约。这位远遁山却心知天下事的蓝溪阁阁主此番长途跋涉而来,的的确确是为了眼前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男人——叶修这个名字没什么人知晓,但叶秋却无人不晓。

       三年前,灰鹰破空穿过山林外蓝溪阁布下的阵法落在最里的阁楼窗前,彼时喻文州正煮沸了年前采的新雪化作的水缓缓倾倒入杯,整个武林能奈何得了蓝溪阁,闯得了蓝溪阁的人也不过寥寥数人,这几人中可能就得算进一个叶秋,或者说还能把叶秋那家伙养的灰鹰算在当中,两人信件往来多了,这只灰鹰飞入蓝溪阁仿若无人之境,每次都准确停在那窗外——然而每次都没什么好事。

       这次也不例外。

       那是三年来叶秋最后一次将书信寄出,往后不但书信没了回应,连斗神叶秋这个人都消失不复,江湖传言种种,都说叶秋练武走火入魔已身死某处,而这一传言似乎在三个月后一年轻人复持却邪闯入江湖挑战四方豪杰时得到证实,那年轻人一看便是初入江湖的无畏,虽说用着却邪再无昔日叶秋的影子,但也将却邪挥得虎虎生辉,不如叶秋当年猖狂,却也同样一身傲骨。

       而叶秋是否身死,恐怕只有喻文州知道答案,那封信他看过便烧去,那夜楼中灯火长明,待他想起的时候,手边的清茶早已凉透。可就算喻文州,也不知道叶秋这个人去了哪里,只留下一个不知道是否会有结果的三年之约。

 


       这江湖已经到了又一度风云变幻的时候,喻文州不大清楚昔日叶秋手握一柄却邪横扫江湖无敌手时候是什么样的豪情,叶秋成名太早,那时候的事情已经过去四五年了,而他认得叶秋的时候,那人已经站在整个武林的最前面,无数人追逐着他的背影却只能望而却步,他自幼经脉不通便不能习武,叶秋与他更像是永不相交的星辰,自这大地看去或许挨近着,却相隔甚远。

       他喻文州在这江湖中谋求的生存之道不是十八般武艺,他的人脉遍布江湖,蓝溪阁在这江湖上同样不是以武为尊,却也不是谁能轻易招惹。喻文州对叶秋一开始抱有的情绪只是好奇,直到那日叶秋手握却邪,那柄但凡人见过都赞不绝口的兵刃挥舞开大阵中的飞箭,叶秋除了武艺过人外,竟也精通奇门八卦之术,就这么一人一枪踏破死门以死为生破开了他亲自布置在外的阵法闯到山林中,步步踏入非阁中人引路不能轻易进入的蓝溪阁。

       那日喻文州站在阁楼中手中执着青瓷茶杯拂去飘在上面的茶沫浅饮一口,立在窗前看到叶秋持着却邪一步一步走近他,挥退一些欲上前阻拦叶秋的人,喻文州微低了头看向叶秋,搁了茶盏的手微抓紧了悬于身侧的箫,展露出笑容,“在下喻文州,不知斗神叶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叶神有何指教?”

       他低头间看到的那人,器宇轩昂,眉眼间透着些微温柔的意思,然而那双眼睛却明亮锐利,锋芒毕露,开口说话时那张嘴也无愧江湖中所传的那般不留情面。

       “蓝溪阁的阵法果然精妙,不过放我眼前还不够看,再过几年来过吧,喻、文州。”

       叶秋说话间在唤他名字时些微停顿,莫名地就带出几分悱恻和揣摩,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蓝溪阁的阵法他一路走来似没有分毫阻碍,但其中也是他万分小心避过陷阱的缘故,喻文州这个阵法布置得足够阴险,生死颠倒处处伏笔,不是轻易什么人都能过得去的,这个近些日子来声名鹊起的蓝溪阁新阁主确实有几分本事。思及此处,他看向阁楼之上的喻文州,说话间正巧对上喻文州自上而下打量他的视线。

       是惺惺相惜还是什么缘故,叶秋这次闯了蓝溪阁同喻文州做了笔交易之后,两人往来却频繁起来,斗神叶秋也不是时时有空来做这番闯阵的举动的,后来的日子里那灰鹰便替二人跑腿往来,来回的书信里或是交易或是叶秋又要给什么人下点绊子来和喻文州讨价还价地要好处,二人书信中博弈倒也有几番滋味。也有人听闻叶秋破了蓝溪阁阵法来不怕死地闯上一闯,喻文州为稳固蓝溪阁声望放话出去说但凭英雄来试,将不少人阻于阵外委实给蓝溪阁立了一番威,无形中在江湖中站稳了脚,叫人不敢再轻视这位蓝溪阁新阁主。而这个时候他正搁了手下报上的消息,自灰鹰腿上解下书信一眼扫过,回信时的语调带了些调侃。

       “……也多亏叶神闯阵,蓝溪阁立威之事,叶神功不可没,喻文州拜上。”

       叶秋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刚从荒凉大漠中走出,向荒漠边缘那还能称得上繁华的绿洲里唯一的客栈讨了杯白水喝,灰鹰振翅飞过烈日照耀的天际落在他手边,他得到满意的答案时正打算将这信如往常般毁去,却看到隔了两列的小字,暗道了句“不愧是喻文州,一点亏都吃不得”鬼使神差地将这信收入怀中,复又一头扎进大漠。

       他在大漠中找寻一件东西,也在设一个局,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然决定,只有将自己的痕迹亲自抹去,才能引得有些窥探的人将他们隐在暗中的手伸出,而他想到的那个能配合他的人,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自己对喻文州的评价如此之高。

       他在设局,往后的灰鹰带去的最后一番书信,他并未收到喻文州的回信也可确信喻文州会帮他,如此信任,如此托付。那时他早已将自己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本就深居简出少有人知其相貌的叶秋,此番刻意掩饰了自己行踪之后,更是如鱼入水,再无什么人知晓叶秋所在。同时他将喻文州划入这方棋盘中博弈,不再是先前往来书信里的口舌之争,而喻文州在收到那封信之后,欣然接受邀请入局,试问江湖儿郎谁人没有几分豪情壮志,况且那个人是叶秋,他莫名地笃定,三年后风云再起,而搅动这番风云的人当中有一个自己,如何不可?

       若说但凭这薄薄信纸就将生死托付,以天下布局,谁人会信呢?可当寄信的人是叶秋,那位曾经揽下“天下第一”称号的斗神;收信的是那位坐拥蓝溪阁而人脉遍布江湖,心知天下事的喻文州的时候,这一场豪赌,早已缓缓拉开序幕。


       喻文州抬手挑亮了灯芯,翻过书卷新的一页,想到那信中所说,取过了搁在砚台边的毛笔蘸了蘸墨,见松墨一分分润湿了笔尖,将笔尖在砚台边刮了刮,信手写下一行字,彻夜灯火不歇。

       叶秋,叶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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