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叶喻Day.44】入幕之宾 | 短篇完结
古风paro。原本是想把哨向更完的……让我先找找我写好手稿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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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劳通报将军，就说是楚庭喻文州求见。”来人面上带着笑拱手作揖，站于军营外面对虎视眈眈的将士端是从容不迫。喻文州的名声在外，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更是华南一带出了名的隐士，据传其天资过人，虽说武力不济，那脑子委实厉害，不知有多少狂妄之人栽倒在这人的谋略之下。就是这样一个人，此番出现在这里是何意思？
一路北上至此，喻文州神情不见疲惫，身后站着的骏马煽着鼻子却也看得出长途跋涉过的模样。听闻脚步声时他慢悠悠抬眼看过去，叶修一身便装并未披上甲胄，样貌同两年前见面时一样带着分傲气，想来被朝廷排挤到边地也未把他志气折损了。这样想着，他迈出一步迎上快步走至他面前的叶修，“我遵照约定前来赴约，看来叶神并没有惊讶的样子，是已经料到文州会愿赌服输了吗？”
“喻文州神机妙算，我拿什么来料定？”叶修闻言高深莫测一笑，打着马虎眼并不正面回答，“能得喻文州相助，此仗胜率倍增。”
喻文州不置可否，随着叶修走入军营一一观过军营的布局，心下对这人的看法又高了几分。整个军营布局巧妙，若是应对敌人突袭也能迅速反应，敌军来袭也得好好掂量出分量，看看能否动摇这环环相扣的布局。叶修的本事不似外面谣言传的那样倒退，那先前的连连败退是什么缘故？
——多半与那些朝野算计相关了。
功高震主，难以管束。这样一位将军即使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百姓再如何爱戴，势必遭到君主记恨。
心下对目前环境做出估量，喻文州已随叶修步入军帐。帐内站着数名军士，见叶修进来抱拳行礼，目光在喻文州身上打量，甚至还有两位姑娘也是英姿飒爽，不能小看。喻文州认识其中一位，那位也是当年陪叶修跑过大江南北的厉害人物，昔日与叶修一道拜访楚庭，二人也算得上熟悉。
如今旧人新人，都系于往日一场缘分。
“在下喻文州，若不被诸位嫌弃，愿为将军及诸位尽一份绵薄之力。”
两年前，楚庭。
喻文州隐居于楚庭的事情不胫而走，却也没多少人破得了他布于竹林的五行八卦之法。那些困在阵中的人最后都被喻文州客客气气请了出去，没了颜面再来试图拉拢这位谋略过人的智囊，叶修却不然。那日叶修与苏沐橙问了路向此地赶去，二人一人一骑停于竹林外，叶修饶有兴致打量了这一片的地形，入目望去小径幽深风声轻动，越是安静便越发藏着机关，让人不可小觑。
世人传言喻文州清高不理世事，对这位贤士的评论倒是好坏参半，叶修却知喻文州这样的人物，若无人能令其入眼，是宁愿折了一身才气也不愿将就的固执性子，而一旦说服这样的人，鞠躬尽瘁也不在话下，是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如何将这位谋士收入帐下，首先一步便是要破了这竹林的阵势。
所谓五行八卦，正是一环接着一环的，盲目应对只是徒增笑柄，叶修与苏沐橙踏入竹林小径的第一步虽说随性得很，却正好是乾位移动至此。
乾：元，亨，利，贞。
喻文州清晨惯于小炉煮沸一壶冬日化去便汲好的雪水，而后细心将碾碎的茶饼制成茶膏烹茶一壶，或是待客，或是自饮都是惬意的享受，而今日沸水顶着陶瓷的盖时，竹林的动静却也传到耳边。喻文州往竹林间望去，挑出茶叶的动作缓了半拍，手腕一抖将茶叶倒入再冲入沸水，清韵茶香四溢。竹林间的动静往这个方向而来，喻文州又起身自屋中取了两个白瓷茶盏，提着壶逐一将茶倒出，神态姿势不动声色，看着出现在竹扉外的一男一女，“在下喻文州，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二位入阵破阵所用之法倒是巧妙，不知如何称呼。”
“叶修。”
“苏沐橙。”
“原来如此，斗神叶秋？”喻文州颔首，拂袖一揖，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叶修被人说破过去的事，眉眼一挑当下就坦然坐好，“果然是喻文州。”
“那么叶神又要用什么样的说辞来说服文州呢？”喻文州端稳茶杯小口饮茶，先为这人气度加了几分欣赏，常人被说破隐瞒之事，要么恼羞成怒要么万分遮掩，这人如此淡定，若不是气度超然便是太不在意脸面，倒是十分有趣。
他捉蛇打七寸的方法用得驾轻熟重，叶修端着茶盏一敬，“喻文州，你隐居此地学着姜子牙愿者上钩的举动，无非是愿得一良主，那何为良主？”
“良主当明臣下之才又擅决断，有勇无谋是莽夫，足智而难容人则终有江郎才尽日。”
“那说的便是我了。”叶修又讨了杯茶，苏沐橙坐一边为这人的话连连失笑，并不准备加入这两个人的对话。只听喻文州轻笑一声满上茶盏，“叶神不知谦逊二字怎写？世人传言斗神虽有谋却也不过武将一位，如何称得上是文州口中的良主？”
“若无驾驭之法，如何驭得麾下将士听任军令征战沙场？战局把握系于将帅，而推动战局则系于军士。孤军奋战说来好听，若非进退有度抓得住战机指挥军士，也幸得军士信赖上下一心，也得不来今日斗神之名。”
“听这语气，我险些以为你说道的是旁人。再者斗神说的是叶秋，而今……叶修何人？”
“实话实说而已。行军打仗也是整个军队的事情，这番道理喻文州你不会不知。”叶修心知喻文州没那么好说服，看着面上温良谦让君子作风，实则固执本性，只不过棱角没那么分明罢了。
和聪明人对话需要徐徐图之，这一点他们两人心照不宣。
“而我并非军士。”
“行军布阵亦是关键。”
“叶神自身谋略足够驾驭军士，何需在下再插一脚？”
“个人独断易错，军队上下齐心虽好，多位智囊并非坏事。”
“这么说来，叶神这是是求人？”喻文州心念一动，小炉的火不知何时已熄了，茶水渐凉，他端着杯凉茶尚不自知。即使只是简单几句交谈，他也看得出叶修并非外界口口传言里的那样一个人，不自觉便高看几分。叶修见他松了口气还留有余地，抛高茶杯又接稳后才搁于小桌上，起身抱拳见过礼，“不知道我是否是落凤栖身的良木，如今战乱时分天下几分，外有北方蛮夷入侵，但凡是中州子民，皆是我辈护佑之人。你有此才能，亦有扬名天下之心，我则求需有才之士，本便是两厢情愿之事，我可有说错？”
“不错。”
“那不妨以约为赌，两年为期，你我赌下日后走势，分出胜负那日你我再见。”
“有意思。”喻文州听闻叶修一字一句说下赌注，天下大势本是乱象，事在人为太多变数，而眼界高远如二人能窥见一二也实属不易，叶修以天下为赌倒是稀奇，“你我分取纸笔写下各自窥得之事，两年后见分晓。若叶神胜了，文州愿赌服输。”
是日中军帐内。
夜间寒风呼啸，喻文州添了件外衫，又将灯芯挑了挑继续翻看兵书，《孙子兵法》的书页稍有翻卷，翻过一页后，掉出张夹在其中墨迹清晰的字条，落笔之人应是自信之极的性子，一笔一划如惊鸿游龙挥洒自如，分明是两年前叶修交给他的字条。
“实不相瞒，业已有声名鹊起喧兵夺主之嫌，不出两年兵权必削，天下局势虽乱，已有稳定之向，两年为期，与君约平定天下之志。”
九四，或跃或渊，无咎。
细细读来这段话，喻文州记得当时展开字条读完后不知如何描述的心思，叶修这话说得坦诚，像是料定了什么一般，如今两年已过，他展开再读时越觉这人不可看轻半分。这两年他云游天下窥得大势倾向中州大国，战火四处烧过却已有大统的态势，这一点在他交付叶修的字条中同样被提及，然而到底叶修略胜一筹。斗神于函谷一战血溅沙场尸骨无存，这件事震惊朝野，嘉帝追封其功名立了他的衣冠冢，外界声称叶秋已死，新将孙翔手握却邪继任大将军之位。他方知当那日初遇时叶修报出的名姓并非叶秋时，早已料定今时。
深谋远虑至此，甚至连自己也被算计在内，他却心甘情愿一路北上，见到新任命的那个无名无籍的将军时方放下心来，他甚至从未信过叶修会死，等待着的愿赌服输的那日也如期而来。
忽得冷风贯入，叶修掀开军帐门帘迈步进入，堂堂将军只着了中衣散着头发就施施然进来坐在一边，喻文州拿着书如同看不见般翻过下一页，提笔勾画几句，“叶神来此所为何事？”
“你看的这页说的可是欲擒故纵之计？”那人探头一看，勾起笑容。
“叶神对此计的使用想必颇有心得。”喻文州意有所指，搁下书揽过垂落的发，面容映着跳跃的烛光并无什么情绪，语调散漫地开着玩笑，叶修知道他说的是那场赌约，他料定喻文州即使是知晓天下事也必定不会知道他与嘉帝的矛盾，君臣之间的隔阂，一是君，一是重臣，连到最后都只不过是个叶秋战死沙场而却邪易主的模糊结局。同样地他也知道喻文州为何心甘情愿来到此地，喻文州将他留下的字条妥帖收藏至今，他亦是如此。
那人字字句句从乱世中窥见未来的盛世，谋定而后动的性子却做下大胆豪赌，放言天下大势，那是喻文州，不愧是他欣赏的人。
“那我这招欲擒故纵用得可好？”叶修杵着头从书案上拿了他翻过后搁置的书，正巧翻到夹着字条那页，摸出衣袖口藏着的字条一并夹入，“距离你我作赌已过两年，我现在问你，你可愿与我一道平定乱世？”
“我人已至此，叶神还要口头讨个答案？”
“有因有果比较重要。”叶修合起书页转手递过，“喻文州，你该不会介意亲口认输吧？”
“叶神说笑。”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叶修看着那人烛光下微微带笑的样子，起身挑亮灯芯，烛光一跳亮堂起来，紧跟着喻文州的样子也仿佛更鲜活了一些，他听见喻文州心情极好的笑声，还有他吐字清晰的话。
“喻文州愿与叶修一起平复这乱世，谋夺天下。”